第96章 钩玄猎秘(第2/3页)
“异样?”
“施夫人的心疾突发,原本我以为是气滞脉逆,而血激冲顶所至,但一般这样的病人,很快当日心脉会衰微回去,甚至比往先更弱,往往几不可闻,凶险非常。即便已然施针救治,用药妥稳,仍旧会衰于形表……”似乎是看出梁道玄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所说的医理脉案,祝太医啧了一声,换了种说法,“这样说吧,如果是气至心疾,那施夫人当天脉象便是心脉受损,于是会极其激烈,几个时辰后,脉象衰归似无,犹如俯冲,待医治调养后,自谷底,缓缓回升,渐渐康复,这才是该有的脉案。”
梁道玄在心中默默画了个折线图,领会了祝太医的意思,也隐约知道了这其中的意味:“祝太医的意思是……施夫人并不是如此?”
虽然祝太医觉得作为病人,小梁国舅是有点缺心眼的,但作为皇帝的亲舅和心腹,这孩子心眼绝对够用,他点点头道:“这正是我来告知国舅的因由……施夫人的脉案,我当日的判断并没有错,正如那日同国舅所说,今日亦是这番说辞。可是这几日却与本该的情形全然不同,每日诊脉,我都加剧一份怀疑,不得不告知国舅。”
祝太医又看了看外头,小太监的人影都在院子里,门口安安静静,他才谨慎道:“施夫人的心脉走势,绝不是气至心疾!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服用了激脉的药材!”
梁道玄愣住了。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彻底改变了。
祝太医似是有些懊恼自己发现地太晚,摇了摇头,也有些自责般叹气:“……这些日子,施夫人的脉象自那日病发,并不是先高后低再缓缓回升,而是一直保持均匀的平落……这并不是缓慢康复的征兆,而是药性逐渐失效的表里之相啊……”
“是她自己服用,还是有人下毒?”
梁道玄说出了很关键的问题。
祝太医摇摇头:“我是个医者,这如何得知?我猜测了一下,能如此扰乱心脉的药,大抵是巴戟天、附子、细辛,三混合一,扰心肝二经,催虚火,强脉理,这才能有当日施夫人所表现出的症候。”
梁道玄冷静下来,率先谢过祝太医道:“都说太医妙手仁心,却让太医卷到这样蹑足附耳的事里来,是我与太后的过失,这里在下先向太医赔罪了。”
祝太医倒也没想到梁道玄会向自己行礼,他虽对医术颇为自负,也不敢真的就在医术除外的领域对当朝国舅摆谱,忙回了一礼:“国舅不要折煞我了。我若是真有足够的本事,也不至于今日才确凿告知……这是我的失察,我也知道此事兹事体大,实在是怕给太后和国舅添乱至祸,太后与您不责怪我的失职,我已是感激不尽,哪敢承托您这句话。”
“太医是刚正之人,这些年对我耳提面命,我心中感激。您的话,我自然相信,可如若有人存心,您不能发觉,不是您失察,而是用心之人暗度陈仓之意何其果决,才蓄险至此。祝太医千万不要自责了。不出几日,御驾便要北行避暑,您还要随侍照料圣上和太后的起居,这些日子,您也稍稍休息,不要再怀想此事,也勿要同人言及,我和太后会有商议。”
说完,梁道玄不忘补充一句:“这次的事,为难医者了。”
祝太医心中大为感动,愧疚也稍稍褪去。
可梁道玄自宫中接了老婆孩子回家,却始终若有所思。
如果是施夫人自导自演,服药来致使混乱,那日故意与人起言语冲突,然后引发混乱,让洛王在此次风波中处于舆论优势,也未尝不可能;
而向琬那天一直和施夫人在一起,她如果刻意下毒,使得施夫人病发二群情激奋,让阻挠议论自己与洛王婚事的人反倒遭人诟病;
这两点听起来有些铤而走险无稽之谈,可这些年梁道玄在宗正寺也见识了很多宁可自伤一千也要损人八百的事,早不足为奇。
其实最有可能性的,还是洛王也是主谋。
他需要的不只是婚事顺心,更是师出有名打击朝臣一党,这些人与其说是反对他的赐婚,不如说是反对他本人,如此弹压,行之有效,他竟也舍得乳母的健康……
这些可能性,哪个都站得住脚,哪个又都略显不足,梁道玄一时没有那样多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却能定性这次的事件并不是洛王忽然发作真的“疯”了一回,而是他那里有人早有预谋,预备好生事造势。
虽然以此事为契机,梁道玄和妹妹也算既得利益甚多,可他仍是警钟长鸣。至少洛王姜熙能下这样的心思,牺牲越大,所图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