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绝渡逢舟(三)(第3/4页)
“……属下……没有见过。”冯钰说道。
一旁的朱善同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坐着。
梁道玄一点也不意外,反倒为他拼凑好了最后一块悬而未决的拼图,他平静道:“很好,这样说来,倒是本官说谎了?”
他看向徐照白,严肃而哀愤道::“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方才朱知州那句‘不可能’,大概是滞留在营地的郑师傅与百姓,已经遭到毒手灭口,因为朱知州名义上是派人寻我,实际上却是调派人手去毁灭证据,如果我在路途中被他们发现,也没命抵达此地。”
朱善同忽得笑了,他起身道:“梁少卿,莫要因为你是太后的姻亲外戚,就信口雌黄,今日御史钦差在此,大理寺的潘少卿也在,你如果要明告本知州,就请拿出证据,否则所言非实,我拼着乌纱帽不要,也要为自己上书御前,讨一份公道!”
梁道玄平心定气,并没被这份义正言辞影响:“其实案情至此,最关键的是要证明两点,其一,定阳王殿下与朱善同所修建的正是书院而非私宅,且是在堤坝修造完毕得到官府通知后才复工。”
徐照白略微点头,示意梁道玄说下去。
这确实是整件案情最关键的部分。
“其二,是我所见所言是否属实,郑德元是否有此人并抵达峨州且为人所见,他如今下落何处是生是死。只要这二者确凿,今日之事便能真相大白。”
“梁少卿所言极是,但是这二者如何证明?”
徐照白问道。
一旁的定阳王和刘王妃也已紧绷至极,他们的来日,如今全托付在梁道玄的手上。
“我们先说第二个。”梁道玄忽然转身,面朝朱善同,“朱知州,从岳中道进入河西道内,再从河西道内的丰州、历州抵达我们峨州,要有明确的过关牒文,是否如此。”
“确实如此。”这是朝廷管理地方的规章,无可置喙,朱善同不知梁道玄其意,只能称是。
梁道玄继续道:“一般来说,这个牒文是由出发地官府开具,有明确押印和颁发日期,抵达后也要目的地扣印验明,否则不能逗留。尤其像郑德元是由定阳王殿下提交文书,居住在县衙馆驿,更要有明确的书函,那么只要找到了书函和牒文以及官府的记录,就能证明此人确实出现在了西陶县。”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朱善同噙着笑,“此人出现与否,或许和本案有关,但假如广济王以用私人的属下襄助定阳王殿下,岂是无有可能之事?宗亲相护,私下结交,自古史书有之,也不是什么非常之事。”
“史书也讲过地方官员竞兴私利结党苟行,官商勾结戕害百姓,也不是什么非常之事。”
朱善同被一句话噎住,半晌没有回音。
梁道玄与刘王妃吵架的方式可谓一文一武,但效果是相同的。
见朱善同闭了嘴,梁道玄才说下去:“不过朱知州有一点说得对,郑德元虽然只是个营造师傅,但确实是广济王的幕僚手下,也就是说,他的出入行牒,乃是广济王府发放,他上面的签押,乃是王府的大印。如果他在峨州内失踪——这只需要沿路查他行牒所经,就知这最后一地在何处,那么,广济王殿下未必会善罢甘休自己的幕僚在本地消失无踪,彻查起来,势必要经过宗正寺,宗正寺少卿不才正是本官,此刻,本官下令,扣押全部派往西陶县搜寻的州府士兵,不知徐大人是否恩准?”
朱善同与冯钰,脸色顿时犹如白纸,徐照白竟也流露出错愕。
“参与搜寻的有多少人?”徐照白反应最快,当即发问。
此事白衷行有经手,他当即答道:“五百一十二人,五百人是州府军士卒,十二人是禁军千牛卫。”
“将这五百人尽数带来,关押在州府衙门牢狱之中,府狱关押不下的,暂行关押入县狱。”徐照白催动堂木,“来人,去办。”
梁道玄看向已经满头是汗的朱善同,又以锐意冰冷的目光扫过冯钰,平静道:“一个人或许可以嘴硬,但如果每个人都得到了似是而非的命令,五百个人想要全数保持缄默,就未必那么容易了,只要前三个肯招供,予以轻罪从罚,你猜,会不会这五百人前赴后继,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句大人你最不想听的实情?”
“这是诱供!”朱善同负隅顽抗,颤抖着向徐照白大喊,“这是诱供啊御史大人!这不合朝廷的规矩!梁少卿根本拿不出真正的证据,只能构陷本官!请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