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绝渡逢舟(二)(第4/4页)
“好你个刘氏,果然大胆。”段通判也记得站起来,“诬告朝廷命官,你可知何罪?”
“你也说了是诬告,我若说得字字句句属实,那就是实情,既然是实情,凭什么治我的罪?”刘王妃不甘示弱,段通判多大嗓门吼她,她就多大嗓门回敬。
后背被方才刘王妃吓出汗来的潘翼发自内心想劝段通判坐下,你真的不是王妃娘娘对手。
朱善同到底更有城府,他收起愠怒,冷冰冰道:“王妃,你出身市井,或许不知,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梁国舅遭逢不幸,不过是巧合罢了。梁国舅目前下落不明,本官已派人去查找,只是这些天全无音讯。派人搜寻之文书,尽可当堂过目,如果本官要害,何必多此一举,只需推脱人手不足,少派人力即可。事实却是,半个州的州府军已经都去搜寻,本官问心无愧。”
刘王妃不吃这套,“哈”地一声冷笑道:“关门挤着眼睫毛——巧了,梁小国舅是和那边的潘大人一起听了我的问询,两人一个去找御史告知,一个去搜寻证据,偏偏找证据的那个生死未卜,难道在座各位朝廷里的聪明人都觉得合情合理?偏我一个乡野村妇觉得古怪?那这圣人文章,我看不读也罢!”
牵扯官格,加之连在座徐照白都骂了进来,朱善同以为刘王妃彻底得罪了帝京诸官,也不再压抑愤怒,近乎咆哮道:“大胆!我等乃是朝廷命宫,告身俱全,天子之臣,何许人也?即便贵为王府内眷,也不得有辱斯文!”
“何许人也?”刘王妃目若燃星,声高如唱,“□□镶金,茅蛆镀银,他们是什么货色,你就是什么货色!”
潘翼沉浸在这大理寺根本听不到的吵架氛围中,震撼之余,仍旧敏锐察觉到,徐大人至今未置一词,这很像是在第一次提审中,梁道玄用的办法,以这种方式,激出更多的辞令。
但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徐照白就不得不发话了:“王妃刘氏,你若要告,本御史会记录在案,呈报天听,但不得在堂前言语侮辱朝廷命宫。”
“方才我家王爷被那样言语故意激怒,大人您也没说句公道话,怎么?我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人就觉得不妥了?”刘芝似乎铁了心要将事情闹大,干脆连徐照白一起拖下来职责,“既然我犯了这样的滔天大罪,那也别审了,我认就是了,押解我回帝京去投入大牢好了,让帝京的官老爷们审审看,究竟我是否罪不容诛!”
潘翼陡然惊觉,如果这案子真的调回帝京,定阳王与王妃押解去审,还真就有些可拖之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况且万一梁道玄真的没死呢?拖延到他回来,若是手有证据,岂不一本万利?
然而依凭他对徐照白的了解,自己这位世伯,却不是这样容易被言语激怒的人。
徐照白作为御史主审,不可能和她当堂吵这个内容的架,温和道:“王妃的意思是,本御史于职责公允上有所偏颇?”他语气总是这样平静,“在堂上,需要的是证据,人证、物证,眼下却没有一个能拿出来以证定阳王之无辜。”
刘王妃可以靠撒泼堵住朱善同的嘴,却不能真的拿出任何证据,她看向朝自己投来悲伤关切目光的丈夫,心中在激愤后,只剩空落落的绝望……
这时,自堂前、从州府衙门的墙外,忽得传来一阵呼喊,起初声音还小,方才大家都在争执,无人放在心上,然而在沉默后,安静的堂上却已将衙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群起呼喊听得真真切切。
他们听到的此起彼伏呼喊是同一句话——
“国舅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