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拨疑云(一)(第4/4页)
前两人哪见过这个架势,皆战战兢兢,不过他们也确实无甚可说。
依照两人说法,蒲安寿性格沉默内敛,并不常与人交际,同他们住在一寺之内也只是点头之教,用斋饭时打过招呼,去考场时坐过一趟马车,其余的交情实在无有,也无甚可说。
但到了陆春和处,能说的就多了。
梁道玄在后间暗听审讯,也是为确定陆春和是否对自己有所隐瞒蒲安寿其人。他倒不是怀疑主义者,而是认定凡事不能盲信,虽然陆春和长得文文静静老老实实,该戒备的也不能放松。
不过陆春和所言确实是实情,他和千牛卫交待的与那日梁道玄所言几乎别无二致,只是那日两人所出时机不恰,没有那么多时间深聊案情,加上陆春和实在震惊,且于等候殿试成绩时忐忑,不能完整讲述,今日所言,却是补足许多细节。
也或许是梁道玄那句“明哲保身”让他有所明晰时局,知晓在禁军面前除了言无不尽,也无法为一个罪犯刺客出言回护。
“这么说你并不知晓他家世?”
唐靖审人时语气冷冽,听得人即便不是被问的那个也直打寒颤。
“在下实不知。”陆春和还算冷静克制,语言组织也并无颠倒错乱,“他曾于我提及家中之事仅在之前交待那次宿醉夜谈,其余并无涉及,往常我们二人多言文章备考,互借书籍文房,再多也无有深言。”
“入宫殿试前一日,你可有与他相见?若见了,是在什么情形下?可觉察他有异样?”
陆春和应该是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至后间:“那日众考生心中多是忐忑不安,因省试后大家都病着,也有好些落第之人提前返乡,寺内考生所剩不多,过了年后大多不是养病就是温书,走动也少了。殿试前一日也差不多,主持慈悲,体谅我们辛苦,命小沙弥送斋饭到房里,我心中焦灼无心用饭,实在烦闷了,曾出去散步,那时候见了蒲安寿一面。”
“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他神情很是紧绷,大抵也是为明日殿试忐忑,我招呼他他都没有听见,叫了两次,他回过头来问了句好。”陆春和具自陈道,“我那日晚间出门,提着一寺内所借风灯,他手中无有,黑暗里见了,我倒吓了一跳,不过慈定寺偏僻,香客多是周遭务农之民与赶山脚客,夜间少有人借宿,所以平常只有我们几个考生晚间会出门,我也没有太过惊慌,还主动打的招呼。”
“他表现如何?”
“他倒没像我那般吓到,很是沉静如常,但见了我到了句好,我祝他明日金殿提名,他却也是未回,进屋去了。”
梁道玄心中暗想,这边是真正的古怪之处。
自尚书省归来那一夜,蒲安寿还是好好的预备考试,甚至和陆春和醉后明志,只说要考中后为干爹蒲荣翻案,这显然是要名正言顺殿试无有其余杂念,为何到了当日,他却趁乱脱离队伍,抛却功名,放弃原本的念头,要牺牲自身为代价,置自己于死地?
且那日,蒲安寿眼中炽热怒火与怨恨绝无虚妄,到底是谁告诉他蒲荣是死于自己与妹妹的缘故?
又是谁为他制造了宫中混乱,放出了深宫中可怜的孝怀长公主?
这件事不能只听禁军这边的供词,他还需要宫中之人的从旁协助,完成全整的证言链条。
种种谜团,纷繁而乱。
梁道玄在期集所养伤多日,终于开所那天重获自由,跑回家中让姑母姑父小姨姨丈表哥表嫂看了眼自己活蹦乱跳,以安众人之心,而后马不停蹄,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