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宝相木兰(第2/5页)
“你说我那位未来妹夫?”柯云康哭笑不得,他想说这小子精着呢,用不着他担心,可转念也不想在朋友面前说自家姻亲的好坏,总归梁道玄身份敏感,还是言语谨慎些好,只道晓得。
这时,徐照白自廊间绕出,二人前后行礼。
“柯司曹家中也有人今年省试么?”
徐照白相比自己的顶头尚书王希元要温和儒雅得多,公事有公事的正色谨严,闲谈有闲谈的陶然意趣,语气不急不缓的,使人心生亲近。
可柯云康是亲爹一手带出来的精深官吏,太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揣度,自家事其实无有大碍,除了自己,如今老爹都不在官场,入闲谈也无妨。偏偏早年四妹定亲的那位富贵公子一夜之间成了风头正盛的国舅爷,那他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是,臣家中行三,有位兄长,早年因身体不济耽误求学读书,现下也在发奋用功。”外人面前,柯云康从不说二哥的过错,他打小就护短,人生唯一一次与人拳脚,是书院读书时替亲哥出头。
他当然一个字都不会说梁道玄的事。
“听说柯老学士此次也入京督促?”
“家父性慈,臣等不孝子使他常常挂怀不能安度晚年,故劳顿至京。”
徐照白笑着点头道:“从前我在翰林院做侍书检校时也听过柯老学士的经筵,至今获益匪浅。改日我上门叨扰拜谒,还请柯司曹向令尊转达。”
柯云康不敢多言,只道一定,心中却觉此事并不简单。
……
梁道玄并未同佛门中人打过交道,从前他烂漫游走山河大地期间,偶尔是在山门寺庙借住过两次,但一般都是夜间,交些香火钱,吃顿斋饭倒头便睡,第二日说句告辞,也不必像话本小说那般一定要和借住僧房的高僧讨教佛法。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佛缘和慧根的。
今日在宫中得见高僧大能,不免有些发憷,主要是怕聊得不够投机,显得不给妹妹面子,毕竟眼前这位僧人正是先帝最信重的慈渡禅师。
慈渡禅师年岁比梁道玄想象中要青壮许多,观之不过三十余岁,这还是因其瘦削微显憔悴的缘故。
禅师一袭木兰色僧袍①,袍旧入尘,不罩袈裟,颈间垂下的苍木佛珠润泽有光,木纹清晰似有金丝夹杂,然而大师质朴天然,身上一件佛家七宝也无,作为先帝视为师父的高僧,他拥有僧官的品级和俸禄,统理皇家禁廷佛事,本应地位尊高,此时站在梁道玄面前,他却长颔而拜,双手合十,极为尊崇道:
“方外之人见过国舅。”
他不称大人与姓氏,谦卑自守,梁道玄赶忙回礼:“今次多亏大师辛苦周旋,使得各寺同心同德,大师劳累了。”
梁珞迦坐在仪英殿正殿上,比平常和梁道玄私下谈话的偏殿书斋里要端正许多,她看向兄长,一字一顿道:“慈渡大师昨日整夜为受秋气暴雨之苦的京畿周边黎民百姓诵经祈福,今日一早又巡过几处寺庙,见士子多有妥帖安置,才入宫来。先帝在位时,常赞大师慧海如定,怀仁而悯,是当代正位的高僧。”
梁道玄知道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当即向慈渡大师不失谦卑地赞叹道:“苍生有福,大师仁业。”
梁珞迦又看向慈渡,声音里都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虔诚:“大师,哀家这位兄长素有佛缘,也喜读经书参悟佛理,往后还请您不吝赐教。”
梁道玄心想关于佛理他只会念一句阿弥陀佛,其余所知晓的佛家知识,都是闲书上过目一看记得七八,妹妹太抬举自己了。不过梁珞迦在大师抵达之前,就有预先叮嘱过……
“先帝在宫中最信任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此位高僧,我也曾陪伴先帝听取弘法,实有启发。”梁珞迦很少以郑重的吩咐来提点梁道玄,但这次似乎她很重视此次由她介绍的会面,“哥哥,你一定要同他交好。此僧在名山古刹悠久寺院当中也是座上宾,禅林中极负盛名,这次我们能办成京郊寺院收宿考生之事,多亏他从中斡旋。”
“这场暴雨太猝不及防,原本我们安排的时限被迫提前,确实如果无有佛法中威望鼎盛的人出言,你我二人很难不动声色处置得宜,联络京郊各寺安排房舍,顺带缓和暴雨倾灾的连带。今日雨停,我入宫前早起去到水路码头和西南郊外地洼处看了,还是有村落民房损毁遭灾,不过码头上的人都安置得当,且与考生分流,朝廷的赈济到百姓手上,这些读书人既然是奔着天子门生来的,就由你与圣上接济,两各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