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口袋巾危(第2/3页)

靶场里有二十来个野外人形移动靶,每个人形靶背面都绑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舒枕山就被绑在其中一个靶子的背面,他们都无法动弹,无法呼救。

埃温斯笑着看着舒枕山,蓝眼睛浅得看不出颜色。

他说原来就是你,不自量力的东方人,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举报我的原因,但我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本来猎场狂欢只有二十个靶子,多加你一个也没什么。

“开始吧!”埃温斯下令,移动靶开始沿着轨道来回移动。

“打中那个东方男人的,有额外奖励。”埃温斯加了句,“别打脑袋,别打心脏,留着我来。”

身后远处传来埃温斯朋友们的欢呼声。

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

原来子弹破开空气时是没有声音的,只有射穿纸靶、穿透人体时,舒枕山会听到被击中者撕心裂肺的惨叫。

舒枕山右前方一个人被射穿了小腿,鲜血往前喷了半米,顺着靶子流下来,沿着移动轨迹淌下一条血线。

子弹没有击中舒枕山,完全是因为运气,以及那群人枪法太差。

舒枕山不记得那时的细节,但能无数遍清晰地回忆起死神与他擦肩而过的冷意,耳畔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那群人狂欢的笑声,以及自己狂跳的心脏。

手指颤抖出汗,几乎握不住偷藏的刀片。

舒枕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看到冉步月拿第一。

或许是因为舒枕山像神经病一般在心里默念前男友的名字,连上天都觉得他可笑,所以让他顺利割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在移动靶最靠近高草丛时,舒枕山纵身一跃,滚入灌木的掩护。

不远处有条河,那是他的目标。

身后立刻响起夸张的叫喊声,他们指着舒枕山大喊“他跑了”,接着紧追而来的是密集的枪声。

有几次,子弹打爆了他脚边的石块,碎石深深切入舒枕山的腿,但他也没有减速。

距离影响精准度,舒枕山听到身后摩托车引擎的轰鸣。

在舒枕山跳入水中的那刻,埃温斯骑着摩托车紧紧咬了上来。

子弹射入水中,因为水的阻力,弹道发生很大偏移,在混乱的水流中,其中一颗击中了舒枕山的下腹,水面翻起一片红浪。

冬天野外的水温只有个位数,舒枕山无暇顾及彻骨的冰冷,有力的臂膀剪开水波,往深水处游去。

水越深,子弹的杀伤力就越弱。

舒枕山在河中漂流了一段,后知后觉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冰冷的河水带走他的血,身体在迅速变冷。

历经难以言述的周旋与突围,舒枕山最终死里逃生,唯有感恩上天的垂怜。

还要感谢水的阻力,让子弹没有造成太大伤害,除了偶尔复发的后遗症。

伤口早已愈合,只有刺骨冰冷的河水时常漫入舒枕山的噩梦,伴随着不知年月的枪声,走马灯一般打碎他童年时提着的塑料袋,也打碎他的五脏六腑。

腹部很冷,完全失去知觉,但接着,莫名温暖的触感缠上来,包围着伤口,热热的,有点痒,反倒令人不适应。

舒枕山是被暖醒的。

睁开眼,神志还没清醒,眼前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就让舒枕山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办公室里一片昏暗,舒枕山还是坐在老板椅里,皮带被人随意扔在地毯上,裤腰也被人扒了,低敞着。

腹肌末端和人鱼线的侧方,赤裸裸地袒露着那枚丑陋的枪疤。

冉步月跪在他两腿之间,肩背很薄,像一尾缠着主人腿盘上来的黑蛇。

他仔细地端详着舒枕山的伤疤,滚烫的视线成为第二颗射入伤口的子弹,暖热的手指在凹凸不平的那块皮肤上反复摩挲。

舒枕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嗓音暗哑,只发出半个不成字句的音节。

冉步月沉默地仰头,眼眶下发红。

舒枕山心里一酸。

“你……”

冉步月顿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一句“怎么弄的”。

舒枕山放轻呼吸,道:“做生意,难免的……”

“舒枕山。”冉步月淡淡地打断他,“如果你在骗我的话,就没必要往下说了。”

舒枕山收声。

冉步月长久地凝视他,半晌轻叹了一声,几乎是无奈的:“我不是非要找你要一个答案,你没必要回答。只是……如果说出来能让你轻松一些的话,可以跟我说。”

舒枕山笑笑:“早就愈合了,事情也过去了。”

“疼吗?”冉步月问。

舒枕山:“不疼。”

冉步月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疼吗?”

“……”舒枕山抿了抿唇,“有点。”

“怎么样能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