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做固炮吧(第3/4页)
爸爸穿着洗到褪色的军绿色步鞋,有些局促地牵着瘦小的冉步月。
父子俩绕了几圈找不到入口,父亲硬着头皮问了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家长,问他小发明家比赛怎么走。
那位家长拎着大牌包,友善地说好巧,我们家孩子也是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一起去吧。
她的儿子和冉步月年龄相仿,穿得像个小王子,身后跟着的应该是他们家司机,帮小王子背着一个大包,里面全是小发明家比赛要用到的各种工具。
而冉步月只拎着一个他爸爸从工友那里买来的、脏兮兮的二手工具箱。
路上,爸爸和那位家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得出对方家长很有涵养,始终没让冉爸爸的话落到地上。
但小孩子总是最直白的,他指着冉步月身上的衣服,哈哈大笑:“你怎么穿盗版呀!Odidos是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
他拖长音,声音清脆地把Odidos又念了一遍,好像觉得很有趣。
冉步月脸颊唰的红了,紧紧攥住了父亲的手。
爸爸也紧张地握住了他的小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对方家长笑着打圆场,才结束了尴尬的对话。
后来冉步月才懂,他爸爸妈妈会在批发市场花20块买这件盗版Adidas衣服给他,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牌子,也根本看不出这件是盗版。
他们只知道这件是所有同类童装里最贵的,想来质量也是最好的。
那是冉步月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但也是那次,冉步月穿着20块钱的盗版短袖,拎着破旧笨重的工具箱,在现场几十个衣着光鲜的小孩中,拿到了小发明家比赛的第一名。
他获得了一张纸质奖状,和一个矮矮的奖杯,没有奖金。
但爸爸还是非常开心,带他去吃了一顿肯德基。
冉步月站在柜台前,仰头斟酌许久,点了一个嫩牛五方,他和爸爸两个人在店里坐了一个钟头,把嫩牛五方吃完了。
那是他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一顿料理。
奖状和奖杯一直好好保存在冉步月家里的展示柜里,和他后来得过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奖项摆在一起。
在父亲意外去世的那一年,妈妈把他当时所有的奖状复印了一份,从小学到初中,厚厚一沓。
下葬那天,燃烧的奖状和纸钱碎片一起,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舞。
这样爸爸在那边也能看到你的成就啦。妈妈说。
于是冉步月就此养成了习惯,拼命拿荣誉,只为了能在父亲忌日这天,让爸爸看看自己变得多厉害了。
然而两年后,妈妈也走了,恰好和父亲同一天。
长期营养不良、过劳,最终出了意外。
从那以后,只剩下冉步月一个人每年复印这些奖状了。
今年倒是有点不一样。
冉步月坐在墓前,点燃了一沓纸,是他工作室的经营执照复印件,还有公司商业登记证。
“爸妈,今年我回国了,开了我自己的工作室。能接自己想接的案子,还能常来看你们。”
冉步月絮絮叨叨:“目前项目进展都挺顺利的,把合同偷偷给你们看看……不过都是保密的,你们不能对外说哦!”
烧到舒枕山那份的时候,冉步月点火的手一顿,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人的合同太厚了,就给你们烧签名页看看吧,保护环境。”
“唔,是的……我又见到他了。”冉步月撩了下头发,声音低了点,“好吧,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爱听。但我可能还是喜……哎,我不知道。”
自从知道舒枕山是砚川集团的大公子之后,冉步月对他的情感就是很复杂的,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他做不到与他正常相处,于是只能躲。
有时冉步月在心里都不愿深思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反而在父母面前,他有更多胆量面对。
砚川大公子确实是父亲去世后那段时间的痛苦来源之一,但如果没有后来砚川集团给母亲意外去世的天价赔偿款,冉步月很可能没钱缴纳外国顶尖大学的学费。
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说明两人身份隔着天堑。
他们随手一挥洒下的恩泽,和随手一收索取的利益,对他们来说不过仨瓜俩枣,却足以颠覆或改变一个普通家庭的一生。
这个问题冉步月暂时没有结论,他也不想在父母面前提什么上不了大雅之堂的炮友关系,所以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就像他也没有在舒枕山面前提到自己父母的那些事一样。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不足够让冉步月坦陈一切。
每次冉步月都会做一个结语,今年也不例外。
他想了想,总结道:“其实我觉得,大三之后,我们的生活一直挺顺利的,能走到现在,我也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