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气(第2/5页)
“小抽屉里原有一块机械表,是你爷爷留洋出国时,你太爷爷用十块大洋从一个洋人手里买来送他的礼物。结婚后,你爷爷换了我给他买的劳力士,那块表就放在这里,等到你大伯当兵要走时,你爷爷取来给他戴在了腕上。”
邱秋明了,这一箱是两位老人一路相互扶持着走来的点点滴滴啊,亲情、爱情、家的温馨……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你爷爷那块劳力士,”老太太看向邱秋,“去世前,送给了四宝。下乡时,四宝提的是你爷爷留学用的皮箱,带着你大伯买的收音机和我送他的相机。”
邱秋一怔,眼里慢慢有了湿意。
褚辰下乡带的皮箱、收音机和相机,早在1970年邱老实带人抄家时,或打砸或被抢走卖了。褚辰几次寻找,都没能找回,这些一直是他的遗憾。
九个大红描金箱里装的是老太太的婚纱、中式婚服,大毛斗篷,各式大衣、旗袍,以前配戴的手饰,还有绣花床罩、盖毯、地毯、椅套、窗帘等。
“当年你爷爷分家时,分到一箱字画、一箱书籍和一箱玉石摆件,两箱小黄鱼和四顷地。地捐出去了,字画、书籍和摆件,49年你叔公去香港,你爷爷让他带走了,小黄鱼也给了一箱。说是东西请他帮忙保管,小黄鱼算是给他的安家费。这么多年,那边连句话都没捎回来过,东西多半是打了水漂。”
老太太想想就心痛,小黄鱼她倒不在意,她心疼的是那三箱东西,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如今,按四宝的说法,经济复苏,那三箱东西,值大发了。
邱秋安抚地拍拍老太太的手,没多言。
箱子一开,小小的储藏室里,溢满了樟脑丸的味道,邱秋被冲的头疼,在老太太的要求下,随手挑了两件大衣,一黑一雪松色。
沉甸甸的黑色羊绒大衣,邱秋准备给二姐,她身材高挑,穿大衣好看。
雪松色也漂亮,大翻领,长腰带。
老太太让她穿上试试。
邱秋依言取下雪松色羊毛大衣上罩着的素白软绸,抖了抖上面的樟脑味,穿上,腰带一系,在老太太身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
老太太不言,自个儿踩着矮梯子,取了个同色的贝雷帽递给邱秋,接着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捧出个首饰盒,挑了枚钻石蜻蜓胸针和一对小小的钻石耳钉给她。
邱秋接了帽子,没要首饰:“现在又不能戴。”
“耳钉小小的,你头发一掩,谁能看到。”
邱秋笑:“那还戴它干嘛,戴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老太太瞪她:“谁说的,女人戴首饰,首先取悦的一定是自己,只有自己喜欢了,才会买来佩戴,谁管他人看不看得到。”
行吧,你有理,听你的。
大衣叠放在箱笼里,多少有些褶折,老太太见邱秋闻不惯上面的味道,便道:“等会儿,小辰回来了,让他送去正章洗染店干洗一下。”
“干洗?”
邱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人家有专门的干洗机,早年他们是用进口的油来洗,现在听说是自己研制了什么高效洗涤剂。说起来,这家店开的久了,1926年,第一家店开在静安寺路,到了1956年公私合营时,洗染店、染场、织补店已遍地开花,光店铺听说就有上千家,员工上万人。”
“什么上万人?”褚辰提着炉子,扛着铝管进门,笑问道。
邱秋给他看身上的衣服:“味道有点儿大,奶奶说让你帮我送去干洗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专门洗高档皮衣、大毛衣服的店铺呢。”
褚辰:“正章洗染店?”
邱秋点头,解开腰带,脱下衣服,搭在沙发上,看他带回来的东西:“装在客厅里吗?烟囱孔打在哪啊?”
“铝管接到厨房,先把煤气灶上的排气扇取下来,把铝管插过去。”
是个办法,就是不太美观。
褚辰放下东西,继续去搬买回来的铝管和煤块;钟鸣帮忙把东西一一从电梯里移出来,放在电梯口。
“钟叔,进屋喝杯热茶。”
钟鸣摆摆手,“不去了。”褚家老太太是个讲究的,他一身脏脏的工作服,去了多不自在啊。拉上栅栏刚要扳动手柄,钟鸣突然想起一事,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褚辰道:“褚同志,你奶当年捐给银行礼堂的钢琴,前年坏了,也没人修,扔在仓库,你有空问问后勤,看能不能要回来。”
褚辰连忙道谢,直言下午就去问问。
那琴是二舅公送给奶奶的结婚礼物,他大伯、二姑、爹爹自小跟着奶奶学琴,后来,奶奶又用它给自己启蒙,可谓是见证了一家三代人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