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心疼(第2/4页)

弗兰妮看着都心疼,想将她拽出急救室。

可方宜不愿走,像是怕一回身病床上的男人会消失不见似的,执拗地站在原地。

弗兰妮只好去为她找了双拖鞋,安抚地抱了抱她的肩。

幸好,急性过敏治疗对症。

十几分钟过去,郑淮明的症状逐渐稳定下来,被推进了输液观察室。

方宜紧跟过去,医生一走,就连忙紧握住他扎针的右手。

郑淮明陷在病床间,脸色霜白发青,已经被折磨得毫无力气。双目紧闭着,鸦羽般的眼睫不断颤动,十分艰难地掀开了眼帘。

他目光有些涣散,湿淋淋的,虚弱到连想看看她都十分吃力。

方宜鼻尖一酸,差点就又要不争气地哭了,强忍住眼泪,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我在这儿。”

郑淮明缓缓闭了下眼,白到近乎透明的唇掀了掀,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可努力了半晌,没能咬出半个字,冷汗先又渗了出来。

“别说话……”

方宜红着眼,手指怜惜地抚上他退烧后湿冷的脸颊。

她一时不舍得移开,就这样轻轻地摩挲。

“医生说没事了,就是要再观察一下……”

“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一会儿,好不好?”

氧气面罩上泛起薄薄的一层白雾,听见方宜温柔的声音,郑淮明呼吸平缓下去,竟真的不再执着于开口讲话。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迷离的眸光渐渐暗下去,终于陷入昏睡。

弗兰妮和丈夫走后,方宜就这样独自在床边守了一整夜。

药水一滴、一滴地掉进输液管,再缓缓流进郑淮明冰凉的血管。

他浅浅地呼吸着,胸膛起伏那样微不可见,她后怕地时不时去摸他的脉搏,感受到那规律的跳动,才稍稍放心一些……

后来她索性与他十指相扣,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尽管郑淮明毫无知觉地睡着,方宜依旧不肯松开半分。

她总觉得……他一定能感受到自己。

不到六点钟,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金色的阳光划破雾霭沉沉,落在翠绿的安纳西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街头依旧沉静,唯有云雀在枝头清脆地鸣叫着。

郑淮明终究睡不安稳,不到四个小时就朦胧醒来。

思绪尚有些混沌,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是他最眷恋想念的那张脸。

心蓦地安稳下去。

她在……

“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还疼?”

方宜小鹿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心疼和担忧像柔软的湖水一般流淌。

好在短暂的睡眠也能补充些体力,郑淮明已有了说话的力气,可喉咙一整夜被反上来的胃酸刺激,气流掠过,带起一阵刺痛和咳嗽。

他闷闷地咳了咳,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

方宜去接了杯温水,将床头缓缓摇起来。

过敏反应引起血压降低,上身突然抬升,郑淮明眼前一阵晕眩,呼吸有些急促,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方宜也发现他难受,急忙不敢再动床头的角度。

郑淮明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就着她的手,抿下一点温水。

这时,医生也发现他醒了,拿着病例过来准备检查。

他目光下移,轻轻落在方宜身上——她长发散乱在肩头,只穿着一件极其单薄的睡衣。

安纳西处于湖区,早晚温差大,深夜里不过十几度。室内没风,可单穿一件衣服哪里够?

医生翻了翻记录:“后半夜还吐吗?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方宜接过话:“没有吐了,他一直睡着……您会英语吗?他法语不太好。”

医生点点头,换了英语问。

郑淮明极缓地摇了摇头,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方宜以为他哪里不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担心地等他开口。

谁知,郑淮明望着医生的方向,低哑无力道:

“麻烦你给她……拿件衣服……或者,毯子……”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如砂石磨过般暗哑。

方宜心头一颤,昏迷了一夜的人,醒来第一句话竟是让她穿件衣服。

“我不冷……”

她下意识反驳。

但怎么会不冷呢,医生护士都穿着两件,郑淮明躺在病床上,盖着一层薄被都觉得有些寒凉。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他,连指尖冻得冰冷都没察觉。

医生写病历的笔尖顿了下,抬头喊护士拿一条毯子。

诊所一直备着给病人用的毯子,消过毒、绒面的,方宜道谢接过来。

她急于询问病情,但感到郑淮明仍注视着自己,只好先把毯子披上。

暖和的绒毯消去寒气,她后知后觉,之前是真的有些冷。

“医生,他刚刚好像有些头晕……”方宜伸手搭了搭郑淮明的额头,“两个小时前还有点低烧,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