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昏迷(第3/5页)
苗月去世,方宜一定很伤心。
今夜他一定要去碧海……
深夜十一点,郑淮明强撑着走到路边,坐上一辆出租车。
十分钟后,车缓缓停在一家小诊所旁。这是一家24小时开业的私人诊所,里面只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值班。
郑淮明凭着执业医师资格证和工作证,借口家中有老人突发疾病,通过文字交流,轻易地开出了足足七日用量的药。
走出诊所,他已是强弓之弩。勉强拐过一个街口,清瘦单薄的身影跌坐在公交站台边。
这里已经位于北川市南郊的边缘,四处荒凉,来往八车道的公路上,唯有运货的卡车时不时飞驰而过,带起阵阵尘土。
药袋“啪嗒”掉落在水泥地上,郑淮明闷哼一声,深深地折下腰。痛到了极致,他发狠地用拳头和骨节抵进去,手上的力气失了轻重,几乎将上腹痉挛的器官捅穿。
有那么一瞬,男人的瞳孔涣散,痛得意识几乎抽离,置身于一片虚无。
可内心的执念将他生生拽了回来。郑淮明深知,如果今夜他没有出现在碧海医院、出现在方宜面前,他们就真的彻底完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惧怕自己不再是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惧怕自己失去光鲜的工作和社会地位后逐渐沦为累赘,惧怕心爱之人会在琐碎生活中渐渐对他失望、陷入道德两难的境地……
心中的恐惧的太多,郑淮明苦苦维持着空洞的完美假象,却没想到,正是自己的隐瞒在此刻将她伤得彻底……
捱过这一阵急痛,郑淮明生吞了三袋急性止血药粉,又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手臂内侧遍布青紫的皮肤。
豆大的汗珠滴落,他手抖得厉害,扎了几次都没能扎进血管。
几乎是不要命的剂量和用法,将退烧针和止疼针一一推进去。药水刺激性太大,郑淮明肩头猝然一颤,痛苦地仰起头,久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断成几截的呼吸。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陷入胸口的衬衣,死死地揪住拉扯,却迟迟没法缓解这一阵窒息。
身子越折越低,郑淮明脸色青白,薄唇已淡淡发紫,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手还有力气,几乎要将衣料拽碎。
今天死也要死在碧海……
哪怕死在她面前也好。
这是他昏沉中唯一的念头,苦苦支撑着快要分崩离析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夏夜的凉风将郑淮明身上湿透的衬衣吹干,也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体温。退烧药和止疼药都起了作用,他感到体力在慢慢恢复,也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这个点长途车已经结束运营,郊外也打不到愿意跨几百公里的出租车,他查到只有一班一个小时后的火车,从北川南站直达碧海站。
已经没有票了,郑淮明毫不犹豫地买下一张站票,打车去往北川南站。
凌晨的火车站依旧灯火通明,十几秒挑高的车站大厅里,人流比白天少得多,不少旅客大包小包,一边等车,一边躺在座椅上小憩。
郑淮明两手空空、抬步缓慢,走在通道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大厅里空调开得很足,冷风呼呼地吹着。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冷,但感觉不到疼,刺眼的灯光在头顶明晃晃地亮着,整个人像漂浮在云端,轻飘飘的。
明明身体很轻,每走一步却很重。
这一路上,郑淮明不敢再去细想方宜发的那些信息和文字,害怕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崩断,只能念着回忆里她的笑容和亲昵,攒出往前走的一步、又一步。
终于,广播响起,开始检票进站。
郑淮明松了一口气,觉得此刻的状态还不算太糟。
这是一条贯穿南北的线路,北川南站上车的人很多。他站在队列中,随着人(tauU)流往前走,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模糊。
闭了闭眼,郑淮明试图重新打起精神,脚下的速度不自觉放慢。
“小伙子,你走不走啊!”
“让一让,磨叽什么呢!”
身后两个扛着被褥行李的中年大叔不满道。
他们急于上车抢占行李架,可无论怎么喊,前面的男人都没有让路的意思。
郑淮明的世界一片寂静,交杂着阵阵耳鸣和晕眩,自然也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突然,一个魁梧的肩膀重重地撞上他后背,中年大叔直接从侧面挤了过去,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郑淮明踉跄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妨碍了通行,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抱歉。
可下一秒,剧烈急速的疼痛忽然从胸腹上冲,猛地将他淹没。
已经完全超出了可以忍耐的范畴,郑淮明来不及反应,膝盖已经一软,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四周发出一阵惊呼,车站工作人员急忙围过来:“先生,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