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以为佩(第3/5页)
不过,他倒也没有躲,任她攀住手臂,只是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紧跟着开了口:“不必再说了,寡人已罚了他。”
卫栖道:“可……”
燕珩少了点儿耐心,他转过脸来,正打算说话,叫卫栖不要再盯住秦诏不放,那外头就传来一声虚弱而苦痛的“父王——”
秦诏来了。竟都没人通传!
秦诏病秧子似的歪在轿銮上,唇色苍白,浑身包裹严实。往日飞扬的神采消褪,瞧着没点儿精气神,倒要叫人心疼碎了……
德福不是不想传,而是,不知要怎么传。若是拦住,伤了秦诏,惊了人的静气,才养息的脆弱身子有个好歹,他可赔不起!
不若装死,干脆将这难题抛给他们王上好了。一群人都精明奸诈,便给燕珩放了个泪人进来。
秦诏狼狈,凄凄地盯着人,被两人凑在一处那等亲昵惹得泪如雨下。
秦诏瞧见卫栖攀住他父王的手臂,那等强健威风的王君,衬着娇柔含情的美人,岂不正是般配?他急了,又唤了一句:“父王……”
燕珩睨他,挑眉,静待下文。
秦诏委屈道:“父王,我可打扰到您了?扰了您和夫人用膳的兴致?……若是我这样不识相,还请父王责罚我才是。”
燕珩:“……”
这到底是个什么腔调?分明有种捉奸的怨妇口气。
但这回,他也没惯着秦诏,只无视人的泪眼蒙眬和憔悴,哼笑一声:“是打扰寡人了。若无紧要事,便退下吧。”
若不是伤得重、爬不起来。秦诏定要扑上去,狠掀了桌案的。
秦诏惨声哭道:“父王叫我退到哪里去?”
燕珩:“?”
帝王都纳罕,没说什么呢,哭得也有点太凄惨了。
依着往日的性子,秦诏定要闹的,可不知今日怎么回事,他没等到人的回答,竟只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道:“好,父王不答我,我便明白了。”
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只见秦诏叫德元馋他起来,那身子摇晃着……看得帝王心口发紧。
猛地——
坠落。
燕珩下意识地空接了一下,身子微动,又虚压下去了。秦诏没发觉,只摔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待我伤好了,一日都不耽搁,即刻回秦。”
“父王……”秦诏起身,双唇颤抖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再度叩倒在地面上,磕了两个头。
冰冷的泥土沾在额头上,细微的土粒弄脏了他的骄儿。
燕珩心疼,开口说的却是:“我的儿,你是早便想走了,又与寡人演哪里的苦肉计。”
秦诏没吭声,也没解释,只艰难站起身来,叫人扶着坐回轿銮。
片刻后,他窝在那儿,垂下眼去,深深淌了两行泪,沙哑道:“都不打紧。父王,秦诏先告退了。”
那一幕,伴着萧瑟景苑,狠狠地击中帝王的心。
燕珩薄唇微抿,投过目光去,盯着他的轿銮回转。
那略显凌乱的发冠歪歪斜斜的挂在脑袋上,兴许是没来得及,顾不上衣襟气派,让人瞧着,觉得他几乎要被寒风吹垮了。
秦诏乖乖退下了。
没有再质问,抑或闹脾气,更没有留下来跟他撒娇。
但燕珩,却叫人把最后一分心绪带走了。
帝王心中不爽利,怎么养息了半个月,还瞧着这样脆弱?那伤痛到底何时才能好?为何还不待好利索,便闹着四处乱跑,再被寒风吹透了,留下病根儿怎么办?
再有……说什么待伤好了便回秦国?没心肝儿的混账。
——燕珩不悦得很!
卫栖小心翼翼去看人的脸色,瞧他并不像喜欢秦诏的样子,便问道:“王上,公子怎么能这样失礼呢?……王上仁慈,也不好如此纵容他。免得日后伤人。”
她心中想着秦婋的可怜境遇,犹豫着开口:“方才,秦公子说,待伤好了便回秦国,这倒也好,免得留在这里,给王上添麻烦。”
卫栖想的是,若他走了,秦婋倒能免去一劫。
可那话,听在燕珩耳朵里,却不一样了。果不其然,如秦诏所说,他自选的夫人们都恨不得将人撵走。
想及此,燕珩沉息,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卫栖,而后又摸过杯爵来,兀自饮了一大爵。那酒水没入胸膛……微凉,内里却在他肺腑中,烧起一阵热来。
卫栖的话,并不算错。
燕珩无话可答,只觉那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他满心里挂念的,都是那小子养不好身子,却又伤了心,也不知道这会儿吃了几口饭?
待用过膳,燕珩方才想起来旁边儿还坐着这位美人,只得露出个还算平和的微笑,说了句:“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