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寤终朝(2合1加更)(第4/5页)
秦诏笑着望向他,静待下文。
卫抚继续道:“可惜,百密必有一失,公子当日所为,该有的证据、证人、证物,卫某一样不少,全都找到了。”
秦诏可不傻。
他这人,做贼也从不心虚,更遑论卫抚没影的“诈”他呢。
他施施然笑起来,气韵自舒、神色坦荡地问道:“哦?是吗?卫大人可能真的误会我了。虽然我不希望父王选秀,却真真儿的害怕死人,那年我才多大?不过是个孩子,您也太高看我了。”
这回,连相宜也不信的。
说到底,他也觉得,秦诏没有这等狠辣手段。闹点小动静、博取怜爱恩宠,是常有的事儿,可杀人……倒不像敢的。
卫抚盯住人的眼睛,问道:“公子既然能有这等手段,应该也能看出来,卫某并非草包,更不是王上,会任你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岂不知……你竟是个孬种,敢做不敢认?”
秦诏面不改色,拿假话当真话说,笑道:“大人说笑了。秦诏没做过,又哪里敢认呢。不知到底是怎样的误会,让您觉得我是这等狠毒之辈,这四年来,秦诏问心无愧,从无对父王,有过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
似乎被他的镇定难住,卫抚一时占不到便宜,也没套出什么话来,故而,没再接茬,只别过脸去,冷哼了一声。
相宜忙打圆场,笑道:“大人,勿要生气,您那样的好肚量,岂能同个孩子置气?咱们今日有话说话,定要消了往日火气才好——来来来……”他作主人手势,请道:“大人,咱们边吃边聊,边喝酒边聊。”
卫抚伸出手去,捏住酒杯,才抬到嘴边又顿住了,锐利目光扫过去。
相宜怔住:“怎么了大人?”
秦诏压根不理他,兀自抬杯饮了酒,辣辣地讥讽道:“恐怕,咱们卫大人是怕我给他酒里下毒呢!照他的说法,我是个狠毒之人,岂不要他的性命才好?又说什么证据,怎的?——”秦诏转过脸去,白了他一眼:“我还要当着相宜大人的面儿,杀您灭口不成?”
被那话引住,相宜“噗嗤”一声笑出来,忙道:“哎哟,二位,勿要争执了。这酒,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悲佛泉,百金难求呢!特意从老宅子的后院挖出来,招待二位的——”他调侃道:“本想留着,待我女儿出阁之日,再畅饮两杯呢!”
叫人呛臊了两句,卫抚也不好再说什么。若是不喝又显得小气,便只得端杯而饮。连吃了三杯酒下肚,他自觉酒意上头,殿里的氛围霎时就缓和了。
那气氛变得诡异。
秦诏忽然垂下眸去,而后咬着筷子尖轻笑起来。片刻后,他又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爵热酒,豪饮而尽。
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暴露在空气里,淌了几道溢出来的酒痕——湿漉漉的。
秦诏搁下爵,转过眸去看相宜,特意转了腔调,带着戏弄的口吻道:“本王……先谢过大人了。”
相宜怔怔的:……
卫抚也没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才想说句话,那舌头就软麻下去,连手脚都不听使唤,拂倒了桌上的杯盘。
那酒爵歪倒,潺潺淌着百金难求的酒液,民间自说悲佛泉饮过三巡,如佛怜悯生,无怨无仇,尽皆释然忘忧了……
然而,神佛何曾怜悯过世间人,仇到浓时,又哪里能忘忧呢?
卫抚满腹,尽皆是恨与不甘,此刻,更是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秦诏。
相宜听见动静,慌乱地转过脸去,发觉了卫抚的异常:“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他没事,秦诏也没事。
但卫抚……
相宜猛地反应过来了,那酒水有问题。
秦诏哪里管他如何想,只站起身来,缓慢走近卫抚,轻声笑道:“大人说的对,春鸢宴是我做的手脚,秀女也是我杀的,药也是我下的。那封吴王书信,也是我写的……”
他微顿片刻,才佯作惋惜道:“不过可惜,大人就是没有证据。我秦诏做事,从来都是——”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百密而无有一失。”
“杀人么,绝不留,一丝活口。”
相宜坐在上首,人都吓愣了。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磕巴道:“公、公子、不、不可以,您……您不能……”
那句话还没说完,秦诏已然从袖中拨出了吞云刃。
刀刃一剑封喉,都没给卫抚说个“不”字儿的机会,哪里管什么遗言呢?
顿时满堂腥雾!
喉管喷射出浓稠而温热的鲜血,溅得秦诏满脸血红,而后又自鼻梁、下巴滴答答的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