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2/4页)

“其实我根本没什么事。”谷翘的脑子飞快转着,“正好那家酒店旁边有个不错的茶楼,表哥,你到茶楼等我,你先吃着,我尽快到。想吃什么,你随便点。”她压抑着咳嗽,但咳嗽声还是在她说“我请客”之前一下冒了出来。

骆培因等她咳嗽完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听我说,我不想和一个时不时咳嗽并且我不确定思路是否清楚的人谈事,我猜你和我一样,应该想尽快地结束咱们的谈话。而且……”骆培因顿了顿才说,“我是你在上海的唯一一个熟人,到时你的病严重了,我也不好坐视不理。到时不仅耽误你自己的时间,也耽误我的时间。”

尽管他说的内容很多,谷翘还是无法忽视“熟人”两个字,不是恋人,不是亲人,是熟人。

这两个字让她的心疼了一下。

谷翘这次没耽误两个人的时间,终于吐出了她住的旅馆。连这个小旅馆的名字都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这么一个小破宾馆,叫什么“沪江大酒店”,就一点不嫌难为情吗?这个酒店名字让她之前的谎言显得更加讽刺。

她说完附带一连串的解释:“我那天一出火车站就遇到雨天,正好遇到这家店的老板娘在兜揽生意,也不知道这旅馆到底什么条件,直接就来了这旅馆。在弄堂里,不太好找。那天你说来接我,我就说了另一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选择这家小旅馆纯粹偶然,而她之前说谎是因为这家小旅馆在弄堂里,怕不好找,她才没跟他说的另一家。

这个理由她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那你现在肯定想换一家酒店对吧。”

“对。”

“我住的这家酒店我可以拿到协议价,算下来的价格对现在的你来说肯定不算贵。”

谷翘没反驳,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一个从贫穷走向富裕的人花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挥金如土,有了钱一定要把之前没享受的都先享受了,反正再差的日子自己也不是没过过,回到过去也没什么恐怖;还有一种是像她,即使有了钱,依然严格地控制预算,恨不得每一分钱都能下出小崽儿来,现在离她对自己的期待还颇为遥远,并不是享受成果的时候。她的出差标准远不到开五星酒店。

“你收拾下行李,我在楼下等你。”

挂掉电话,谷翘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一件件收拾行李。她从行李箱里掏出黄大衣,到底黄色旺她,今天还是穿黄色。

旅馆老板娘正在拿勺子刮碗底的藕粉,直把碗底刮得干干净净,跟洗过一样,老板娘才放下手中的碗。一个高个儿男人走到店门口站住,他这一身看上去非常的贵,她正想做一件开司米大衣,所以对材料格外的注意。按理说这样打扮派头的人不会住她家的店,不过也不一定。老板娘也不是没见过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的男的里子一塌糊涂,股市上今天发财明天天台的事她更是见多了。不过眼前的人倒不像是破产落魄的人,反倒是正在发财得意。

她主动走过去打招呼:“先生住店?”

“你这里多少钱一晚上?”

“我们这里有四人间、双人间、不过我看你这派头,一定是住单人间。”这句话老板娘对穿开司米羊毛大衣的人说过,也对穿普通灰棉袄的男人说过,来到她的店里,都可以消受她的夸奖。

“你们这里单人间多少钱?”

“五十块,不过连住三天,我可以给你打个九五折。你来我这里算来对了,位置方便得很。”老板娘的膀子塌在前台的窄桌上,正要观察男人是否有意住店。突然发现男人的眼睛已经转到了楼道。

谷翘收拾完行李,狠狠舔了舔嘴唇,看着又红了不少,一点也不像个病人。她一边拿着旅馆里的小镜子一边用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小旅馆里的梳子梳齿太细,刚梳几下就断了,她只能用手指梳头。大蓬长发掠过前额径直垂到自己黄色大衣上,谷翘对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满意。她的手指刚抓住把手,低眉看到自己的皮鞋还残留着昨天雨夜溅上的泥点子。她刚住进来时,房间里只有中指粗细的一卷纸,这卷纸早就用完了,谷翘一狠心拿出自己的白手帕在鞋上使劲蹭了蹭。

谷翘把一切倦怠连带着窘迫都关在了旅馆里的小房间里,出了门又是符合理想的自己。

谷翘提着行李箱准备下楼梯。楼梯又抖又窄,换作老板娘这样丰润的体形,只能一人将将通过。楼道很暗,但并不妨碍她低头看见了骆培因。

谷翘的睫毛扑哧炸开,又低垂下去,她记得她有一次夸骆培因“你这个人看上去很硬,实际上很软。”他的鼻子捏上去很硬,嘴唇的线条也冷硬,但是亲上去却很软。骆培因好像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当成是夸奖,狠狠用牙齿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她被咬得又酥又疼,马上决定收回她对他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