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出逃将压在身上的窒息与沉重一并剥离……
先帝薨逝仓促,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朝局骤然失衡,太子站出,暂且维护朝中大局。
八月初,四皇子卫恒、五皇子卫如联手兵变,令麾下数支军队昼伏夜行,分批混入京中。
十六日破晓,承乾门内外俱已封死,百官上朝受阻,卫恒在朝上称太子卫昭品行失德,不堪承统。
他更是拿出一纸遗诏,言辞凿凿,称先帝于弥留之夜已秘废太子,改立他为新储。
太监将暗黄诏书托起,展开于朝堂中央,笔力遒劲,文辞森严,的确像先帝遗命。
百官面面相觑,大殿内无人敢言,死寂一片。
卫昭坐于殿首,神色沉静,扫过那封诏书上的笔迹,唇边勾起。
终于找到了。
他这个父皇......果然临死也没能改掉偏心的毛病啊。
卫昭看也不看再那诏书一眼,只问:“父皇临终七日,孤昼夜守榻未离,诸位尚医皆可作证。你说这诏是何时所立?”
卫恒明知他是在胡说八道,强忍着怒气答:“弥留之夜,父皇召臣密谈,当面授诏。”
“哦?”卫昭面上轻描淡写,目光却紧紧盯住在场大臣的反应。
“父皇薨前二日,召集诸臣面授口谕,命孤监国摄政,六部印信皆归孤署理。阁臣可证。”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名亲卫将一卷锦缎摊开,露出一方御玺拓印。
内阁首
辅紧跟着跪倒在地:“陛下仙逝二日前,确曾召臣等入内,亲眼所见!”
“孤奉旨监国,国丧期间,无一人敢违。”
“而你手中那封诏,来历未明、传承无据,除你二人之口,无可佐证。诸位,这可还是真命所托?”
卫恒面色铁青。
那诏书确实是真。但先帝临终时未允他立刻宣出,且封入宫中密藏。
他倾尽心血暗中追查,直到数日前方从一名两月未归的老内侍遗物中寻回此物。
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可如今——
卫昭满口胡言,拿出捏造的监国谕旨压他,还动用内阁作伪证。
神不知鬼不觉,短短两月满朝文武尽数归服于他。
此时已不是真假之辩,强权之下他们两人反倒成了伪造诏书、谋逆逼宫的罪臣!
卫恒望向先前与他私下联络的大臣,一个个垂头避开,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卫如不甘,厉声斥道:“太子挟权自重,欲废诏书为无物!今日我等已控宫禁,再无转圜之地,太子位必归新储!”
话音刚落,殿门外鼓声大作。
卫恒面色一喜。
一名黑甲禁军快步进殿,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承乾东西两门皆已夺回,叛军被尽数围困,拒命者一百三十六人,当场斩首!”
殿中一片哗然。
卫恒骇然失色,猛然拔出藏好的软剑,转身——
却看到殿外早已黑甲林立,兵戈肃杀,一望无际。
好一出瓮中捉鳖!
卫昭语气遗憾:“国丧未尽,香火未冷。本不欲在这个时候动你我兄弟之情。”
他叹息一声,“可惜,你们太急了。”
“擅调禁军,闯殿逼宫,伪造先帝遗命。”
“孤若不诛,何以平朝纲?何以安社稷?”
他语气平缓,字字却沉如千钧。
“来人——”
“将逆臣卫恒、卫如一并押入天牢,择日问罪!”
*
景元二十六年夏,四皇子、五皇子犯谋逆之罪伏法。
四皇子行刑前夜暴病于狱,次日毙命;五皇子被押解至午门斩首示众,头颅悬挂三日。
同年冬,十二月十三日,三皇子卫昭预奉承天命,承继大统,内外百官共表推戴。
十二日深夜,清和院内。
榻上灯火昏黄,暖香氤氲,钟薏安静躺在他怀里。
卫昭垂眸望着她,手指一点点拂过她额前碎发,笑意细细地从唇畔渗出来。
他低低:“明日之后,这天下便尽数落于我掌心之中。漪漪,等我三月。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将凤位亲手奉上给你。”
他想了太久太久了。
他早就明白了,他对钟薏,不只是喜欢。
怎么会只是喜欢呢?
他分明恨不得将她彻彻底底地揉碎进自己的灵魂与骨血,让她再也无法脱离。
他甚至还想将她藏进自己胸腔最深处,让她和他共享心跳、血液,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到她丝毫。
卫昭眼中倒映着她柔顺的脸,眼底泛起一层近乎柔软的笑意。
他很想开口。
他早就想告诉她,他已经替她选好了最合适的身份,安排好了一切。
连册封大典上将要穿的凤袍,也早早准备了整整三套,知道她可能根本不会在乎,他还是命人一针一线仔细织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