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卫昭视角回忆我讨厌你。
若说卫昭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十一岁那年在冷宫放的那把火,一把烧死了他的疯子母亲和平日欺辱过他的人;二是将钟薏从青溪骗到上京,用尽手段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从开始就知道,她救他的目的不纯。
他第一日醒来,看到她心虚的躲闪目光,便猜测她是不是卫恒的人。
可观察下来,她根本不像个调教过的棋子。
她试探他的方式拙劣至极,总是找借口凑到他面前,殷勤地照顾他,想尽办法和他搭话,只差把“有求于你”四个字写在额头上。
医术普通,性子也蠢笨得要命,每日呲着笑脸,和谁都能搭上话,连外面的流浪狗都能进来对她摇尾乞怜。
每日绕着他转,操心他的一日三餐,对他笑得胜过外面开的桃花瓣,连他的伤口愈合都要比她自己摔了一跤更紧张。
不是外面的人,那便是有利可图。
她想要什么?图财,还是图色?
那只狗跟她一样烦人,动不动就蹲在床边盯着他。
滚。
你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应该警惕的,可却意外地烦躁。
他花了几日才想通,既然她有求于他,那就各取所需。
她要钱,他给。
她要权,他也给。
可如果,她想要的是他呢?
那他就杀了她。
卫昭靠在床上,这样冷静地想着。
然后他开始等她主动开口。
若她敢狮子大开口,他就亲手捏碎她的妄念。
可她竟然迟迟没有提要求,给他调药,照顾他,絮絮叨叨地念着医书上写的药理,叮嘱他不能碰水,不能吃腥,像是一只喋喋不休的麻雀。
连伤口愈合的速度,她都比自己更上心。
直到一日他感染发烧,梦境沉浮之间,一股陌生的香气靠近,常年的敏锐让他迅速做出反应,本能桎梏住那只微凉的手。
——她竟然大半夜又来看他。
她这样......若是说只图财,未免做得太过了吧?
他不觉得自己反应夸张,经年累月的刺杀经历让他保持敏锐反应,力道难免有些重。
可她反应极大,脸色骤然冷下来,挣不开便狠狠瞪他,像只炸毛的小兽。
他很少向人道歉,甚至连弑母那日都没有愧疚半分,可是她生气了,他便忍不住想要哄一哄。
她没有接受,冷着脸走了。
卫昭十八年来的人生里难得有些慌乱,可是他自认没做错什么,旁人若是这般莫名来床边碰他,早就死了。
他懒得管了,告诉自己,一个陌生人生气与他何干?
他的目的只是疗伤,等养好身体,便会离开。
只是,第二日她又用那种活力四射的语气和他打招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怔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应了她一句。
……也许,维持和谐关系,也有助于他养伤。
于是,他等她回来,又给她道了歉。
他当时想的是,若是她不接受,那他就当她是空气,反正这种拉下面子的事情他只再做一次。
还好,她没辜负他的期望,原谅了他,还笑着说自己不记仇。
他看着她的脸,有点想笑。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连真情假意都分不出来?
这么虚伪的道歉,她竟然真的接受了?
心情莫名变好。
卫昭觉得她就是山中的狐狸转世,媚眼睛,翘鼻子,嘴角总带着笑,试探他时还藏不住自己尾巴。
说什么自己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
他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很久,盯着她叽叽喳喳在他身边讲村里发生的新鲜事。
她有点不自在地偏开头,低声嘀咕:“你看什么?”
她嘴角的弧度未变,可耳根却悄悄红了。
原来如此。
他目光暗了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低头饮茶。
连吃带拿。不但想要钱,还要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身份,怎么敢来高攀他。
那天晚上,他梦到她。
茫茫雾气里,她把那双如雪般白皙的手腕露出来,眼里泪光点点,娇气地跟他控诉:“卫昭,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好疼好疼啊……”
白日里那双手出现在厨房的灶台上,格格不入,此时拽着他的衣袖,被他握出的指印已经泛青,在纤细的手腕上显得无比可怜。
他听着她的哭诉,燥意涌现全身。
若是能安慰她,那他再道个歉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