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类似的话(第2/3页)
电话挂断的时候,林思弦想问一句“不去过情人节吗”,但料想不会得到态度同样良好的回答,便识趣地沉默了。
这个时间点路上基本无车,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林思弦正要开到左转弯道上,却突然听见命令:“直行。”
林思弦一怔,下意识听从了指示:“不回酒店吗?”
陈寄没回答,没给他任何解释,只是在后面每一个路口都给出他的指令。于是十分钟后,林思弦停在他跟扶满原本打算吃的馄饨店门口。
“下车。”
林思弦这次没有服从,尝试道:“陈编,我吃过了,要不您去吃,我待会儿过来接您。”
“林思弦,”陈寄对他并无耐心,“我没在跟你商量。”
已经快下午三点,馄饨店里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
他们点了两碗最普通的馄饨,上得很快。陈寄还在手机上处理着什么,没有理睬面前冒着热气的碗。桌上没有碗筷,都放在消毒柜里。
林思弦突然回想起四十六中附近的小餐馆,他跟陈寄吃过其中大半,而每次去取碗筷的只能是陈寄。思及此,他突然明白了陈寄为什么要在这里跟自己吃这碗馄饨,于是自觉起身去消毒柜里取回筷子和勺子,顺便从旁边的桌上顺了瓶辣椒。
林思弦加了一勺半辣椒在自己碗里。
他知道陈寄不吃辣,还是递了过去:“您要不?”
陈寄抬眸,扫了他一眼,给了一个预料中的答案:“不要。”
陈寄一向吃得很快,大概进食只是他维持生活的一个必要环节,而他咽下最后一个馄饨时林思弦才慢悠悠喝了第二口汤。
腿上突然一痛,紧接着左脚像被重物碾压,沉甸甸的,林思弦低头一看,是一只猫。不知是店主的猫还是野猫,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毛发乱糟糟,看起来未曾打理。但这只猫长得很标致,眼睛圆到显无辜,至少比苏红桃家那只狸花要好看——当然这件事林思弦绝不会提。
林思弦喂了它一丁点蛋黄,它吃完用鼻子贴了贴林思弦脚背。
林思弦说:“好温顺,有点像满——”他戛然而止。
有点像满月。四十六中校园里那只流浪猫,因为在满月那天出现才被取了这个名字。
少说b话,少说b话,少说b话。
“满什么?”
“满哥家里那只猫,”林思弦不慌不忙道,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我吃完了,可以走了。”
陈寄率先出门,一直走在林思弦前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驾驶座。
林思弦有片刻疑惑,少顷一字没提地坐在了另一侧,猜测日理万机的陈编要赶回去做事,但车启动后依旧不是回酒店的方向。
饭后有些困倦,林思弦声调都拖长:“去哪儿?”
陈寄没答话。林思弦第很多次感慨,扶满一天说的话可能比陈寄半辈子都多。
车上收音自动播放,电台情歌已经停了,现在是天气预报。未来三天继续维持阴天,有百分之六十的降雨概率。
陈寄突然道:“你上次还没回答。”
“什么?”
“我第一次拒绝替你打伞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林思弦此刻已经不意外陈寄的任何直白,他望着窗外,广告栏上的纸张泛黄,像给这盘磁带继续蒙尘。
“原来那天陈编说的是我吗?”林思弦说,“抱歉,我记不得了,我当时怎么会那样呢?”
林思弦不知道陈寄有没有回他。他的睡眠障碍这几天一直没能缓解,晚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难得坐了回副驾驶开始Food Coma,食物昏迷,眼皮几近闭合。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行走在泥潭,沙石在跳舞,天上下着光碟碎片,火焰笔直落入人间。
睁眼才发现这刺激性气味不是梦里燃烧的灰烬,而是来自于周围的沥青路。林思弦转头观察,自己睡了一刻钟,而他们正在一条刚刚修好的宽敞大道上,四周无车,枯树并排在旁。
林思弦睡眼惺忪地问:“现在在哪里?”
不答话。随便吧,反正自己清闲。
辉腾右拐,前方一路直行,再无弯道。
等到枯树编织成一片网,林思弦才开始觉得不对,车在缓缓加速,而睡意从身体里逐渐退却。
他尽量维持声音稳定:“陈编,我们要去哪里?”
还是没有回答,而林思弦也无心等他回答。林思弦的余光牢牢镶嵌在仪表盘上,九十,一百,一百一……到下一个刻度前,林思弦彻底偏开脸,没有勇气知道指针的位置。
“陈编,”他声音在颤抖,“能开慢一点吗?我有点晕。”
林思弦害怕高速行驶,尤其是在前座。部分理由是天生,同理他也害怕飞机颠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七岁时吕如清开车载他,同时在电话中争吵,踩油门的脚随语气加重,最后直直撞向一棵杨树——林思弦被抱出来时睫毛扫过尾端的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