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5/6页)
半夜出行,他衣冠整肃,发带,衣袍,乃至手中提着的一盏灯,都互为映衬,相得益彰,显然是用心妆扮过的。
太久没见她,漆饮光心中渴念,不知不觉靠得离她近了些,超过了平时的距离。
大约是心上种了一株花的缘故,他好像真成了一株花,再不见她,便要干渴致死,以至于昼夜难眠,当从雀灯中听到她的敲击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飞奔而来。
在来这里的路上所耗的时间很少,但他在换衣束发上花费了许久。
如今见到她,便像是久旱逢甘露,心头那般干渴焦躁的滋味,终于得到缓解。
沈丹熹对近身距离十分敏感,她察觉了但今日却没有阻止他的靠近,甚至抬手摸了摸他袖口的花纹,说道:“昙花,倒是和月色极为相衬。”
他这副打扮,还真有点像是夜色里乍然绽放的昙花。
漆饮光随之低头看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听沈丹熹道:“脱了。”
“嗯?”漆饮光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神女殿下抬起眼眸,目光落往他心口,他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听话地褪去外袍,解下腰带,松开领口,暴露出大片胸膛。
胸膛上浮突的经络盘缠在他肌肤上,这是寄魂花扎根于他血肉之中的根茎,这根茎如细丝,以他的心口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乍看上去,很像是生长于幽冥河畔的彼岸花。
随着心跳搏动,他身体里的血气被送入根茎,滋养着这一株小花。
沈丹熹忍不住直起腰身,伸手想要触碰。
在指尖触到之前,她忽而想起灵游夫人说过的话,寄魂花是很脆弱的花种,若不是为她而养的,便不能随意碰触,否则一碰就死。
漆饮光看出她的顾虑,说道:“没关系,殿下可以碰它。”
言外之意,这的确是为她所养的花。
沈丹熹停顿片刻,还是收回了手,只以目光打量,问道:“你什么时候将它放入心口的?”
漆饮光道:“五日以前。”
灵游夫人行踪不定,很难寻找到她,漆饮光从月老嘴里撬出这个消息时,就传信给自己母亲,请她寻找灵游夫人。
羽山凰主发动了天下有羽一族,寻了半个多月,这才寻到她的踪迹。
拿到寄魂花种后,漆饮光并未立即使用它,直到那一日,沈丹熹在熹微宫外当众宣布,她要与殷无觅解契,漆饮光才试探性地剖开心口,将花种埋了进去。
寄魂花种一入他心口,便生根发芽,扎入血肉当中,这几日来,饱食着他心中因她而生的七情六欲,已长得极为茁壮,不过想要开花却还需要一些时日,寄魂花尚未长出花苞。
“五日之前?”沈丹熹低声重复了一遍,五日前她当众宣布要与殷无觅解契,而那个时候他就已拿到花种,灵游夫人的行踪难定,想必找到她也需要一些时日,那他必是在更早之前就在打探解契之法了。
沈丹熹在心中理顺了时间,想起那一夜两人谈论解契时,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眼含讥诮,问道:“你当时何不直接告诉我就是。”
即便她不通情爱,也明白像漆饮光这样不惜损伤自身,也要为她培育出寄魂花的行为,当称得上一句“痴情”了,至少比殷无觅痴情多了。
他做了这么多,不正应该告诉她,才能俘获她的芳心么?
如果她是沈薇,她一定会感动的。
漆饮光稍稍拉拢衣襟,说道:“若殿下是真心想要解契,我知道就算我不说,殿下也有能力去探知到这些信息,你知晓以后,若是需要我,自然会来找我。”
沈丹熹单手支颐,撑在软榻的几案上,问道:“那我要是不需要呢,你岂不是白费心血?”
如果可以,她的确不想要漆饮光帮忙。
沈丹熹从未动过情,对情之一字,知之甚少,因为知道得少,便难以做出准确而全面的判断。
她无法确认进入契心石后,自己会不会被沈薇的真心所左右。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她不受沈薇的真心所影响,干脆利落地斩断与殷无觅的每一世姻缘。
但她也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在进去以后,沈薇的情感会加诸到她身上,让她变得像沈薇一样,被爱情冲昏头脑,真的陷入到他们两人之间建立在践踏她这个恶毒女配之上的伟大爱情里。
这会令她无比恶心。
就如灵游夫人所言,到了那个时候,若有一个人能强行斩断他们之间的姻缘线,自然是最保险的。
漆饮光笑道:“白费便白费了罢,从我将花种放入心口之时,就想得很清楚,无论得到何种结果,都是我一厢情愿,与殿下无关。”
漆饮光的回复十分合沈丹熹的心意,她可不希望刚摆脱了一个,又碰上另一个纠缠不清的,他能想得如此明白,自然最好。